极其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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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自荐枕席(三)

屋里烛光摇曳,窗上映出一双人影。

王博文坐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床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手在孟瑞光裸的后背揉来揉去。

“疼不疼?疼就说啊,我下手轻点儿。”

孟瑞摇摇头。这小孩看着不靠谱,医病救人倒是有两下子,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瓶药油,抹上揉搓几下,这伤处就不怎么疼了。

完事了王博文跳下床,拍拍手:“怎么样,动一动看看?”

孟瑞披上中衣,起来扭扭胳膊,果然好受不少,免不了又是一番感谢。

王博文摆手说不客气,一天被人谢了两次,小小年纪自然有些飘然自得,他踩着棉花似的被孟瑞送出去,门在身后关上,他才猛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等他转回去再推门,那门终是从里头落了锁,进不去了。

他不甘心地敲了几下门,里头却没有回应,不一会儿连的烛火都熄了。

王博文没办法,只得委屈地自己爬回暖好的床上,心中腹诽孟瑞此人阴险狡猾,亏他还叫他一声大哥!

次日孟瑞起了个大早,王博文昨夜气得没睡好,醒来的时候迷迷瞪瞪地把那件白色长衫的扣子都纽错了位,他伸着懒腰往桌上一坐,一旁的丫鬟翠云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

王博文困倦地咂咂嘴,瓮声瓮气问:“姐姐你笑啥呀?”

孟瑞对翠云道:“不得无理。”

翠云缩了缩脖子,不吱声了。

王博文急了:“你说呀姐姐,大哥你别不让她说。”

这回连孟瑞脸上都带了笑,嘴角微微上扬,被窗外的朝阳一照,端的是俊逸潇洒,王博文竟看得有些痴了。

哥哥长得可真好看啊,自己照镜子就有够看了吧,哪里稀罕看我?

孟瑞自是不知这小孩在想什么,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来帮他重新系扣子。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眼前翻飞,王博文瞧得目不转睛:“大哥的手也好看。”怪不得写出来的字那样端正漂亮。

孟瑞先是一愣,夸他英俊潇洒的话听多了,他只当是那些人曲意逢迎,并未太放心上。而这小孩看着就心无城府,言语直截了当,从他口中出来的话自带着些真实性,孟瑞干咳两声,帮他系好扣子便回到自己座位。

见孟瑞不说话,王博文也没当回事。他们读书人不都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么,不讲话就不讲话,我能憋得住!

用完早饭,孟瑞便碰着书到院中阅读,王博文闲来无事,跟他一道出去,在旁边自己打拳玩儿。

打到第三遍,孟瑞终于放下书本:“走吧,咱们出门去。”


王博文欢天喜地在路上到处溜达,他常在东街摆摊,西街几乎没来过,走到哪里都觉得新奇。

孟瑞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时不时叮嘱两句:“小白,前面有马车……那个不能碰,脏……小白,走慢些……”活像个带孩子出门的长辈。

来到东街的成衣铺,王博文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由着裁缝给他量尺寸,吃得糖渍都糊在嘴上,伸着小舌头吧唧吧唧舔。

裁缝觉得这小孩可爱,从柜台后面拿了一包松子糖给他,王博文高兴地接过来想往兜里揣,摸索半天没找到口袋,这才想起来身上穿的是孟瑞的衣服,捧着一包糖苦恼地撅嘴。

“令弟真是讨人喜欢,想必家里人一定对他十分宠爱。”裁缝店老板笑眯眯道。

孟瑞点头附和。白白嫩嫩一只,笑起来天真无邪,像个甜甜的糯米团子,哪家人心这么大,能把这孩子弄丢了?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弄丢?

孟瑞给他选了白色、豆青色和月白色三匹布料,裁缝说令弟肤白,可以尝试些鲜艳的颜色,孟瑞想了想,再添了藕粉色和鹅黄色各一件。

从成衣铺出来又逛了会儿,便到正午时分,王博文吃了一路的松子糖,按理说该是不饿的,可这会儿还是站在酒楼门口挪不动步,闻着飘出来的肉味鲜香,脑袋都快伸进去了。

孟瑞想着今日无事,不如就带他吃顿好的,昨晚上对着满桌子蔬菜,这小孩五官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

进去坐下点了菜,王博文兴致勃勃到处张望,他平时都待在山上,从没进过城里的酒楼,听说这家店的东坡肉是招牌菜,他恨不得点两份,吃一份打包一份。

菜陆续上齐,王博文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披散着的头发此时却碍了事,被窗口的风一吹,直往桌上的菜里飘,拨到背后又给吹回来,着实恼人。

“早晨给你的发带呢?为何不系上?”

王博文皱眉捋了捋头发:“不会。”

从前在家里,清晨都是母亲帮他把头发梳成圆髻,用方帕绑在头顶,干净利索,方便干活。来前他的头发被放了下来,只抓了几缕在脑后固定,李小花还给他编了两条细辫子垂在耳侧,说这样好看极了。可是这会儿辫子早散了。

孟瑞把手伸到他面前,王博文一愣:“干啥?”

“我来帮你系。”

王博文别别扭扭把绑在手腕上的发带摘下来,交到孟瑞手上,按他的要求背过身去。

“大哥你真的会吗?帮我系好看点啊……”

孟瑞不由失笑,这孩子还挺爱美。他各挑一缕王博文耳边的头发,拨到中间并起,简单绑了个蝴蝶结,满头青丝便尽数被定在脑后,不再会随意飘动了。

系完后孟瑞随手将水滑的头发捞起,小孩雪白修长的一段脖颈露了出来,竟是比他身上穿的白衫还要白得晃眼,叫人看得无端地有些害臊,他忙将头发铺放在小孩背后,挡住那段雪颈,最后用手稍微理了理。

“小宝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边将将弄好头发,王博文拿起筷子刚要开动,就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女声由远及近。

来人是个身着红衣的姑娘,面容明艳动人,走过来客气朝孟瑞福了一礼,坐下之后才发现桌上还有其他人。

“这位是?”姑娘问。

王博文刚要自报家门,孟瑞先行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姓王。”

姑娘打量王博文一眼,笑着说:“王公子好。”

王博文头一回被人叫“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您叫我小白就行。”

姑娘脸一黑,似乎并不喜欢“姐姐”这个称呼。她转过去跟孟瑞说话,几乎都是她在说,孟瑞客气回应。

聊了会儿,孟瑞便叫店小二给她添副碗筷,两人桌变成了三个人。

“小宝哥为何不点西湖醋鱼,却点这东坡肉?不嫌肥腻吗?”

从方才两人的对话中,王博文得知这位姑娘名叫方婉晴,乃孟瑞的远房表妹,因父亲升迁,和孟家一样举家来到京城,时间并不算久。

孟瑞对方婉晴说:“听闻东坡肉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想来味道应该不错。”说完吃了一块,然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放下筷子。

只有王博文不嫌弃那东坡肉肥腻,甜度刚好合他口味,他连着吃了好几块,用筷子把瘦肉和肥肉分开,专挑瘦的吃。

方婉晴看着胸口直犯堵,见孟瑞也不阻止,思索片刻悠悠然道:“小白你是否从江南来?”

王博文嘴里还塞着肉,摇摇头:“不是,我本地人。”

方婉晴显得有些惊讶:“瞧着倒是一点也不像,我还以为只有南方人才会生得这般白嫩秀气。”

她边说边瞧王博文两截由于袖口太宽落在外面的手臂,跟藕节似的白嫩,比自己擦了粉的脸都白,心中更加不快。

方婉晴眼珠一转,转向孟瑞道:“小宝哥,我听说呀,如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狎玩江南送来的娈童,许多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个个弱柳扶风,模样比女人还娇媚,你出去应酬可要小心,别给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给缠上了……”

王博文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他虽然年轻,心思却并不愚钝。

弱柳扶风?

这位姐姐莫不是在说我呢吧?

孟瑞那头听出方婉晴话里带刺,正欲辩解,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抬头望去,王博文手里的一双竹筷已被折成两半。

王博文把折断的筷子拍在桌上,对方婉晴露出一个甜笑:“这酒楼的筷子质量也太差了些,使点劲儿就断了,不好意思吓到姐姐您啦。”


回去的时候孟瑞一路没说话,负手在前面走,王博文可怜巴巴地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不敢靠近。

他的直觉告诉他,大哥生气了。生气的原因应该是他冲撞了大哥那位远房表妹。

王博文觉得有点委屈。那位方小姐说话那样难听,他不过吓唬吓唬她,顺便证明自己不是什么弱柳扶风的娈童,这也有错嘛?

可是大哥对他这样好,给他住处,给他做新衣裳,绑他系扣子、绑头发,还带他吃肉……无论如何那位小姐都是大哥的亲戚,他该忍着不与她计较的。

嗨,女人就是麻烦,到哪儿都叽叽喳喳地惹事端。王博文想到自己家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妹妹,对孟瑞颇有些同情。

他有心想求人原谅,自掏腰包在路边买了个兔子形的糖人,快步追上去,在孟瑞跟前装模作样闻了闻:“哇,真香,一定很好吃。”

孟瑞不理他,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王博文小跑跟上,歪着脑袋看孟瑞:“哥哥想不想吃?”

孟瑞心里一软,放慢了脚步。

这孩子似乎觉得哥哥和大哥是同样的意思,可在他耳朵里,多了一个“哥”,可有天大的差别。

王博文见这招奏效,一蹦一跳继续追:“真的不吃嘛?不吃我就吃掉咯?”说着便张大嘴巴,做出准备一口吃掉的样子。

孟瑞还是不理他。

王博文跑到前面倒退着走,让孟瑞躲不开他:“哥哥你别生气啦,我以后不顶撞那位方小姐了。”说着呲溜舔了一口兔子糖。

孟瑞终是顶不住,忍笑道:“还有呢?”笨小孩,连自己为何生气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啊……以后吃肉不挑肥拣瘦了……”王博文边思考边倒着走,完全没留意身后的状况。

“小心!”

突然一辆放满蔬菜的推车快速横穿道路,王博文傻愣愣地还在往后退,身体堪堪要撞到车上,孟瑞疾步上前,拉住小孩的胳膊,把人捞进怀里。

王博文回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揽着孟瑞的腰,在他怀里小声喘气。

孟瑞也有些紧张,不知是因为刚才太过危险,还是因为手中握着的腰纤瘦柔韧,手感实在太好。

过了一会儿,王博文从他怀里出来,“呀”地惊叫一声。

孟瑞有些不舍地放开小孩,正色道:“怎么了?”

王博文苦着脸指指他的胸口:“我的兔子糖,不能吃啦……”

孟瑞低头一看,那个被舔了一半的兔子形状的糖,正粘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他僵立半天,才同意王博文动手把那糖扯下来。

好不容易把粘着布料不放的糖块弄下来,王博文脸上的表情顿时由悲转喜,笑得直打跌。

“哈哈哈哈哈,小宝哥哥你快看,好好玩啊好好玩!”

孟瑞先是因为王博文对他的称呼脸一黑,然后低头看去,脸更黑了。

原本干净纯白的衣襟上,赫然印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兔子形状,连竖在脑袋顶上的两根小耳朵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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