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浮夸

低调开个号,高调写瑞文。微博@极其浮夸_RW

【瑞文】等童话(十五)

翌日清晨,王博文正要出门,刘管家喊住他:“小少爷先别走,把这银耳雪梨汤喝了,嗓子好得快。”

王博文清咳两声,道:“不用,已经好多了。”

“银耳是一大早出去刚买回来的,新鲜着呢,大少爷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还有,保温壶里已经给备好了金银花茶,味道很清淡,您带去学校喝。”

王博文诧异地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刘管家把碗放下,拉着他到餐桌前坐下:“之前是我的疏忽,大少爷亲自吩咐我好好照顾您,您就不要再推辞了。”

王博文懵懵地喝完汤,抱着笨重的保温壶来到学校,结束晨练刚迈进教室,就被陈宏茂从后面扑上来搂住肩膀:“早啊我的小文文!”

王博文破天荒地没有甩开他,双手捧着保温壶找了后排的空位小心翼翼地放下。

“这啥?”陈宏茂伸手要去掀盖子。

王博文拍开他的手:“金银花茶,治嗓子用的。”

“哦,你自己准备的啊?我还怕你又要喝雪碧,特地给你买了蜂蜜柚子茶。”陈宏茂从书包里掏出两瓶饮料放下,仰天感叹道,“啊,我家文文长大了,终于知道保护珍贵的嗓子了!”

王博文白了他一眼:“管家给准备的。”

陈宏茂眼珠一转,在王博文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问:“你姐夫家的管家?”

王博文点头。

陈宏茂挠挠头,欲言又止:“那个……有什么事就跟哥说,哥上中学的时候在校广播站可是知心哥哥,专门解答你们这些迷惘少年的困惑!”

“我没事。”王博文把保温壶里的金银花茶倒进杯子里喝了一口,花草香中带点甜,味道可以接受。

他把壶盖拧上,问陈洪茂:“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出去嗨皮?”

“说走咱就走啊,今晚怎么样!”陈宏茂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王博文垂眼看杯子里漂浮着的细长花瓣,淡淡说:“好。”


晚上回到别墅,一楼的灯又是亮着的。

王博文先把保温壶拿到厨房洗干净放到橱柜里,然后往楼上去。

“去哪了?”低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王博文一只脚跨在台阶上停住,扭头看了看客厅里的落地钟,时针已经指向12点,难怪刘管家都已经睡下了。

“排练。”他此刻头脑并不清醒,说完才想起自己嗓子坏了,这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孟瑞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嗓子好多了?”

“嗯。”王博文点头。这倒是实话,今天已经不会发出像指甲划过生锈铁板那样可怕的声音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

孟瑞一靠近便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酒气味,还混合着不知名的香水味。

他自然知道这些味道从哪里来的,年轻不懂事的时候,他也跟朋友混过一阵子酒吧。

这小孩果然在说谎。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善于说谎了?

王博文继续上楼,慢吞吞走到楼梯拐角处,听见孟瑞在身后说:“别去那种地方。”

他又定住脚步,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自嘲笑道:“马上要坐牢了,及时行乐。”

孟瑞心中烦躁,语气不善:“谁要你坐牢?”

王博文慢悠悠地回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茫然。

明明给自己定罪的是他,不相信自己的也是他,难不成喝了两杯酒,就醉到幻听了?

孟瑞顿了顿,接着说:“你姐姐说不再追究。”

王博文恍然明白过来。可他不懂姐姐是不再追究这件事,还是不再追究他的责任。沉甸甸的大石头一直压在心上,压得他胸口发疼,五脏六腑直往下坠。

说什么一醉解千愁,全都是骗人的。

脑中一片狼藉,该在的不该在的思绪全都搅成一团,王博文甩甩脑袋,胡乱道了声“谢谢”便上楼去了。


又过两天,王博文接到姐姐的来电,他盯着屏幕犹豫半分多钟,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周六周日有空嘛?”王雅熙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尾音上扬,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王博文眼前全是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样子,几度开口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有。”

电话那头的王雅熙听见他说话,仿佛松了口气:“我们一家一起去南山别墅玩好不好?”

王博文以为她会叫自己回家,或者单独约自己出去谈谈,脑筋顿时拐不过来弯,迟疑道:“南山别墅?不是……刚去过吗?”

“上次去是冬天啦,现在开春,山上的玉兰花都开了,去年不是答应过姐姐春天一起去看的嘛!”

她只字未提药的事,真如孟瑞所说的“不再追究”,仿佛这事情从未发生过。

而从十年前的那天开始,因着满心的愧疚,王雅熙的要求和安排他从来都不会拒绝。这次也是一样。

挂了电话,王博文往窗外看,校园里道路旁金黄色的迎春花朝天怒放,吹进来的微风也是柔柔暖暖的。

原来已经到春天了。


周末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王博文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过夜的行李,背着包下楼准备搭公交回王家。走到楼下,孟瑞正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孟瑞看见他说:“先吃早餐,吃完你跟我车过去。”

王博文坐下吃了饭,又喝了一碗银耳雪梨汤,然后跟着孟瑞走到车库,刚打开后座车门刚要上去,孟瑞按住车门:“坐副驾。”

王博文歪头表示不理解,副驾不是要留给王雅熙坐吗?

孟瑞解释道:“今天伯父开车去,他们三个人现在已经出发了。”

王博文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上副驾。

昨晚上赶作业睡得晚,他原本想在后座打打瞌睡,虽然副驾的座位更加舒适,但是他不想坐在孟瑞旁边,生怕他跟自己说话。

然而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一个多小时过去,路程已经过半,孟瑞只顾专心开车,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

想想也是,孟瑞本就不是自愿接下自己这个烫手的山芋,要不是出于责任,他定会跟从前一样对自己避之不及。尤其是前几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心里别提多痛恨、多嫌恶自己了吧?

车窗开了条缝,温度适宜的风轻轻拂过头顶,王博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头慢慢往窗户那边歪,一股困倦袭来,意识渐渐模糊。

车子驶进服务区,孟瑞侧头问:“要不要下……”接下来的话在看到王博文酣睡的面容后悄然收了回去。

他把车子小心停稳,然后静静地看了会儿副驾上的人。

王博文皮肤很白,跟王家其他人白里偏黄的肤色不一样,是那种如同白墙似的冷色调的白。此时可能是因为车内暖和,脸颊上飘着点红晕,让他看起来总算有了点生气。

孟瑞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很爱捏他的脸,无论小孩身上有多瘦,脸却总是肉肉的,且又滑又软,一捏就会留下一个红印子。

窗外的春风吹进来,王博文头顶柔软的发丝轻轻拂动,不知道谁在外面按了一声喇叭,他在睡梦中微微皱眉,咂咂嘴,胳膊环抱着往角落里动了动,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还是跟小时候睡觉时一样的姿势,连手指脚趾都是蜷缩着的。

服务区车来车往,比在高速上行驶时还要嘈杂几分。孟瑞侧身到后座拿了抱枕,然后伸手把王博文贴着车窗的头扶起来,把车窗关上,将抱枕抵在车窗上,再轻轻把王博文的脑袋放回去。

孟瑞动作温柔,王博文全程没有睁眼,脸颊贴到软绵绵的布料,舒服地哼了一声,调整了下姿势又沉沉睡去。


“文文醒醒啦,太阳晒屁股了!”

王博文悠悠转醒的时候,副驾车门是开着的,王雅熙笑着推他肩膀:“大清早都能睡着,小懒虫!”

王博文揉揉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已经抵达目的地,转头一看,驾驶座空空如也,孟瑞已经下车了。

他跟王雅熙一起走进别墅,所有人都在,包括二姑一大家子。

“哟哟哟,我们王家小少爷来了!”余泽敏阴阳怪气道。

客厅里的众人见王博文进来,欢声笑语骤然停止,方兰馨拉下脸站起来往厨房去,王烨霖冷漠不语,二姑和余泽敏则肆无忌惮地打量王博文,眼神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王博文平静地走过去跟长辈们逐一打招呼,王雅熙带着他到孟瑞旁边坐下:“我去厨房看看点心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先自己玩会儿。”

孟瑞在跟王烨霖聊天的间隙,用余光瞥了身边的小孩几眼,王博文无视旁边余泽敏的冷嘲热讽,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跟刚才在车上睡着的样子一样,看起来特别乖巧。

孟瑞不禁想起那天晚上,这小孩带着酒气挑衅似的说“及时行乐”时的语气和样子,两副天差地别的面孔重叠在一起,一时间竟让他有些恍惚。

中午吃了饭,众人先上楼午休。

王雅熙在前面引路,推开二楼拐角的一间房门:“这次咱们多带了一个厨房阿姨来,所以少了一个房间,瑞哥哥和文文你们俩住一间没问题吧?” 

王博文闻言眼皮一跳,看见里面只有一张两米左右宽的床,双手攥紧背包肩带,拔腿就往外走:“两个人挤一张床不舒服的,我睡沙发。”

王雅熙连拖带拽把他拉回来:“床这么大,哪儿会不舒服?给你们准备了两床被子呢,不用担心啦!”

孟瑞未提反对意见,默默把自己的行李摆放安置好。

“不如你们……你们俩睡一间吧,我睡觉习惯不好,会影响姐夫休息。”王博文垂死挣扎。

王雅熙瞬间羞红了脸,轻轻锤了一下王博文的肩膀,小声说:“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我们还没结婚呢,怎么能睡一起……”

王博文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难不成孟瑞在王家留宿的时候,也都没有跟姐姐同房?

他最终还是没跟孟瑞同床午睡,孟瑞似乎看出他的不乐意,说自己没有午睡的习惯,拿着本书下楼去了。

王博文松了一口气,卧床小憩一个多钟头。

下午王雅熙来敲门喊他到外面去玩。

几个长辈去山上的湖边钓鱼,年轻人和小孩则聚在一起。孟瑞和王雅熙在前面带路去看玉兰花,余泽敏带着两个双胞胎弟弟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闹,王博文一个人跟在后面,跟前面的人始终保持十米开外的距离。

如今正是四月天,遍地鲜花争妍斗艳,山上成排的桃树也开了花,远远望去像散落百里的胭脂云。

王博文本就对王雅熙心心念念的玉兰花无甚兴趣,所以越走越慢,晃晃悠悠地偏离了路线。不知不觉走近一棵桃树,他仰头盯着枝上嫣红的桃花看,浑然不觉前面的人已经走远。

孟瑞最后一次假装不经意回头,正看见王博文站在树下驻足凝望,貌似十分入神。

他和王雅熙一样喜欢玉兰,觉得桃花太过庸俗艳丽,不然也“桃花运”、“桃花眼”这样轻佻的词语也不会应运而生。

而此刻,身长玉立的少年站在树下,和谐得仿佛入了画般。

少年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在大片绯红色花瓣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莹白,他的周身居然变得朦胧透明起来,离得越远,越觉得画中人似乎要融入这漫天遍野的桃花中,再也找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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