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不知所起（二十九）
“说说你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之前在国外念书，见不着你没办法，结果回来了也不往家跑，我和你爸啊就是空巢老人……”
孟瑞把车停好，就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好一通被唠叨。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公司里忙，有时间的话我能不回来吗？再说您哪里老了，明明是青春美少妇。”
“少贫嘴！是不是交女朋友啦？什么时候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没有。”男朋友倒是有一个，“我哪儿有空谈朋友啊。”饲养一只王金狗已经够费劲的了。
“那这周末回家，妈让阿姨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周末？公司有个项目很急，怕是抽不出时间……”
“那妈去你那边看看你，把做好的菜给你带去。”
“……还是我回家吧，星期天晚上行吗，可能要晚一点。”
……
挂了电话，孟瑞捏了捏眉心，晃晃脑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精神，然后乘坐电梯到了19楼。
走近1903，一抬头就看见门口蹲坐着一个人，那人见他走过来，缓缓把头抬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定定的望着他。
孟瑞先是一愣，接着赶紧上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握到冰凉的手让他不禁皱眉：“怎么不进去？没带钥匙吗？”
王博文讷讷的点了点头，僵硬的手指回握住他的手，嘴唇嗫嚅了几下没出声，突然埋头扎进孟瑞怀里。
毫无防备的孟瑞被扑的向后退了一小步，从未见过王博文如此主动的样子，他面露诧异，然后毫不迟疑的伸手抱住他纤瘦的身体。
“怎么啦？是不是等了很久？”
听到孟瑞温柔的关怀，雾气在眼眶中氤氲升腾，王博文紧紧抱住孟瑞的腰，抽抽鼻子，使劲摇了摇头。
“没带钥匙打电话给我就好了，就算我走不开，也可以让小孙帮忙送过来。”
王博文弯着腰，把脑袋抵在孟瑞胸膛里，又摇了摇头。
见他倔强着不说话，孟瑞心里有点急，又觉得小孩儿这难得一见的模样特好玩，忍不住想逗逗他：“在哪儿受委屈了？哥哥去给你报仇？”
王博文果不其然又摇头，终于舍得开了口：“哥哥……”
小奶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孟瑞的心口像被毛茸茸的猫爪子挠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小孩儿后脑勺细软的头发：“嗯，在呢。”
“你吃芒果吗？”
孟瑞：“……”飘在空气中旖旎的粉色泡泡瞬间被噼里啪啦全都戳破了。
回到屋里，王博文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抱着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拔腿就往次卧跑。
“跑这么快干什么去？”孟瑞捧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悠悠问道。
王博文停住脚步，尴尬的搓了搓衣角：“睡……睡觉。”
“才9点。”孟瑞抬头看了看时间，“过来坐会儿。”
王博文像个被领导约谈的小下属，僵硬的坐到沙发上，离孟瑞足有二尺远。
孟瑞也不生气，淡淡的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博文无力的垂下肩膀，唉，不仅一举一动瞒不过他，连情绪不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金主大人可真是太厉害了，要放在古代，就是那明察秋毫的包青天啊！
“明天要发新单曲，有点紧张。”没有办法，只好再拿这个借口搪塞。
孟瑞抿了一口咖啡，不说话，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饶有兴趣的抬起手，用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王博文额前的刘海中穿梭。
王博文如坐针毡，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撒谎这种事实在太难为他，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他都会手足无措、良心不安，恨不得把“我在说谎”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之前你说想看的电影呢？现在陪我一起看？”玩够了刘海，孟瑞心满意足的开口道。
王博文没想到他就这样放过自己不再追问，还要兑现一起看电影的承诺，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雀跃不已，忙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金主大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直到电视上出现一座阴森的、摇摇欲坠的房屋，才僵着脸小声问：“恐怖片？”
王博文点点头，眸子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嗯，豆瓣上说可恐怖了，好多人都说吓哭了！”
孟瑞：“……”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自然是来不及的了，是自己提出要看电影的，总不能现在说困了想睡觉吧？
金主大人的威信也容不得他临阵脱逃。
于是电影开场五分钟的时候，孟瑞一脸淡定的往小朋友那边挪了一尺，见小朋友看的投入毫无反应，过了两分钟又往他那边挪了一尺。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王博文无意识的扭了扭身体靠过来，两人的距离瞬间变成-0.1米，孟瑞心里安逸了不少，一脸正经的假装在看电影，然后抬起胳膊放在沙发靠背上，一点一点往王博文身上移动。
正当要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王博文突然站起来：“哎呀差点忘了还有芒果，等我一下！”
身侧一空，孟瑞慌忙也要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就行，很快的，您在这儿看着剧情，待会儿讲给我听！”
等到王博文一蹦一跳的跑到厨房洗了两个芒果切好端回客厅，独自呆了3分钟的孟瑞仿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脸色灰白交加，透着一股阴沉的黑气。
而王博文整颗心都吊在剧情上，并没有立刻察觉金主的不对劲，一屁股坐回沙发，好巧不巧的又与孟瑞拉开了二尺距离，一边眨巴眼睛盯着电视一边问：“刚才放了啥？鬼出来了吗？”
孟瑞心如死灰的点点头：“出来了。”
“哇，长什么样子？吓人吗？我要倒回去看看。”说着拿起遥控器按倒退键。
孟瑞倾身上前一把拽住王博文的胳膊：“别倒退了，接着看吧，应该……还会出来的。”
王博文瞪大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身边的人，孟瑞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成熟稳重、从容不迫，而眼下居然在他身上捕捉到一丝……慌张？
迟钝如王博文终于猜到了，看似对一切都无所畏惧、自信满满的孟瑞居然怕鬼，还是电影里杜撰出来的假鬼。
笑声一时没憋住，王博文转过去嘿嘿了两声。
孟瑞脸一黑，没良心的死孩子，陪你看电影哄你开心，你还笑得出来？
不就是恐怖片么？老子还能怕了不成？
推开王博文的胳膊，孟瑞双手环臂摆了个酷酷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屏幕，一副“放马过来吧，老子奉陪到底”的英勇模样。
见孟瑞赌气，王博文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坐好看电影，时不时担心的偷瞄他一眼。
电影看到一半，两个人的心思已经都不在剧情上了，一个琢磨着哥哥到底害不害怕呀，我应该怎么安抚他？另一个思考着这小孩儿怎么还不过来，非要逼我动手？
王博文踌躇片刻，拿起一片芒果，往孟瑞身边靠了靠：“哥哥吃吗？”
孟瑞斜着眼略显不满的一瞟，最终还是顺着台阶下来，就着王博文的手吃了一口。
“甜吗？”小孩儿摇着狗尾巴问。
孟瑞给面子的点点头，甜，不过没你甜。
小狗尾巴摇得更欢了，再接再厉接着投喂，孟瑞很赏脸的吃完了一整片，小孩儿把芒果皮扔了转过去拿湿巾擦手，回过来腰身突然从背后被大手一揽，还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掉进了孟瑞怀里。
小孩儿是个一米八几个头的大小孩儿，挤坐在孟瑞两腿中间，小脸都窘迫的皱了起来，难为情的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动，让我抱会儿。”
孟瑞此言一出，王博文立刻不动了。
哥哥一定是太害怕了，所以需要一只大娃娃抱在怀里，就像我晚上睡觉需要抱娃娃一样。
“大娃娃”如此想着，慢慢把脑袋往后靠在孟瑞肩头，肩负使命、恪尽职守的帮他消除恐惧。
电影后半段的剧情完全淹没在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中了，连偶尔动一动的衣服摩擦声，都似乎比电影里的恐怖的音效更容易使人兴奋。
王博文拿着枕头上下左右一顿拍，确认枕头面上没有任何褶皱，放到床头躺下，从被窝里掏出派大星夹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盯天花板。
今天一整天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低落一会儿亢奋，让人傻傻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此刻的他格外不想闭上眼睛，怕下次睁开眼睛，美好的一切都如同一场庄周蝶梦一样烟消云散，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等待他去面对。
“你一定会后悔的！”
妹妹临走时说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在宁静的夜里分外鲜明刺耳，搅的他心神不宁。
孟瑞对自己这样温柔这样好，真的只是如他们所说的一时新鲜吗？
越想心越慌，越想越觉得好像真的是这样，孟瑞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一次都没有。
王博文浑身一阵发冷，慢慢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紧紧抿唇咬牙逼自己入睡，不敢再去想这些让人无望的事情。
累了一天，再多的思绪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王博文很快迷迷糊糊的陷入半梦半醒中。
耳边似乎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蒙着脑袋的被子被掀开，王博文瑟缩着下意识去拉拽，却被什么东西阻挡着完全拉不动。
感觉床动了一下，右侧床垫下陷，然后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暖和的大抱枕，他咂咂嘴直接放弃了挣扎，转而把身体靠过去贴上热源，脸颊蹭了蹭枕头，彻底沉入梦乡。
清晨，窗外鸟雀啁啾，细碎的光透过淡色的窗帘撒到床上，王博文听到震动声，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按掉脑中，眯着眼准备起床。
今天吃豆沙包吧，哥哥只有吃豆沙包的时候才会多吃两个。
他一边在脑袋里安排早餐，一边翻趴在床上撑起胳膊。
咦，身上怎么这么沉？被子有这么重吗？
王博文眯瞪着眼睛疑惑嘟囔，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半天，在自己腰间抓住了一条人类的胳膊。
能从背后整个缠住他的腰，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胳膊。
王博文一个激灵，猛的睁开双眼，像条岸上的鱼一样弹跳起来翻了个身。
身边被这么大动静吵醒的人似乎很不满，闭着眼皱眉轻声道：“宝贝别闹，再睡会儿……”
然后又把胳膊伸过来搂住王博文的腰，不由分说就往怀里带，腿也攀上来夹住他的屁股和大腿，让他再也没法动弹。
王博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跟他面对面、脸贴脸的孟瑞，慢慢闭上嘴屏住呼吸。
所以……金主大人把我当驱鬼娃娃使用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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