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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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等童话(九)

回到家,孟瑞端着热咖啡,看着王博文径自走向冰箱,拿了一瓶雪碧出来。

原来冰箱里摆着的那堆饮料是他买的,孟瑞不禁皱眉:“冬天别喝这些。”

王博文把雪碧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放回冰箱,换了一瓶橙汁。

孟瑞:“……”这两者有本质区别吗?

不过他只是受人之托,顺嘴提醒一下,王博文都二十出头了,压根不是他能管得住的。

刚才在饭桌上王博文基本上没有碰绿叶蔬菜,孟瑞总算知道王雅熙说他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完全没有在夸张。

小时候他就是这样挑食的吗?孟瑞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无论买什么给他吃,他都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想起过去的事,过去的那个年幼小孩,孟瑞心中就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一边怀念、一边抗拒,一边觉得回忆弥足珍贵,一边又恨不得将它们通通抹杀掉。


下午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

屋子大而空旷,暖气开得很足,偌大的客厅里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孟瑞经常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现在的情况跟从前分明是一样的,可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眼睛累了,他就抬头往楼上看,那间房门后有个小孩,不知道是在学习还是在睡觉,总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让人颇为安心。

半下午的时候,孟瑞把书搁在腿上,头一歪直接在沙发上睡过去了,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剧烈的响动吵醒。

孟瑞捏捏眉心,刚睁眼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楼上嗖地跑下来,把台阶踩得咚咚响,又嗖一下从他眼前晃过去,砰地撞开门跑出去。

孟瑞想,刚还在心里夸他懂事让人省心,果然夸不得。

他把书放到茶几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门口走过去。

靠近虚掩着的门,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狂风大作,寒气从门缝里直往里钻。乍暖还寒的天气,中午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就乌云罩顶,寒风凛冽。

孟瑞从窗口看见王博文在外面收被子,他个子高,把两条被子轻松叠放在一起,抱起来就往屋里跑,进屋越过孟瑞把一床被子扔在刘管家房间的床上,然后跑上楼把另一床被子抱进自己房间。

孟瑞坐了半个下午正想活动活动筋骨,于是跟在他后面上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博文在这个家里的房间,比王家的那个大一些,一样整齐非常,干净得像酒店客房。

王博文正在铺床,换了新床单,藕粉色的,上面还有吐舌头的小狗图案。他趴在床上铺到一半,扭头看到倚靠在门边的孟瑞,眼皮不自在地往下耷拉:“姐姐买的,不想浪费。”

孟瑞愣住半天才明白他在说这个粉色床单,弯了弯唇角,没笑出声来。

王博文把他的笑尽收眼底,嘴巴不由得高高撅起,小声嘟哝道:“变天了也不知道喊一声,被子差点弄湿了……”

话音还未落下,外面便应景地下起雪来,掺着冰碴子打得窗户噼里啪啦响。

孟瑞越发觉得好笑,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有强行甩锅的技能?见他顶着乱七八糟的鸡窝头,双颊微微发红,估计刚才是睡着了,这会儿正乱撒起床气。

“抱歉,我睡得太死了。”孟瑞不想跟小孩子计较,大方地背了这个锅。

听他这么说,王博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借住在别人家,吃人家的用人家的,怎么就收不住这爱怼人的臭脾气?

铺好床单,他盘腿坐在床上拿起枕头拍了拍,余光瞥见门口的男人转身要走,支支吾吾道:“本来也想给你晒晒被子的,可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你还在睡,所以……”

孟瑞转回来,不知道这小孩整的哪一出,一会儿傲娇一会儿乖顺的,转头微笑说:“没关系,下次吧。”


搬到这里两周后,王博文觉得自己和孟瑞的交集已经超出原本的预想,近得有点过分了。

他一边点外卖一边在心里琢磨,其实也没有太过分吧?他已经这样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言行、掩藏自己的的心意了,没有做任何逾矩的动作,也没有说任何引人遐想的话。

那个疼痛的吻只是个意外,而且除了那天周末午睡醒来头脑不清醒胡咧咧了两句,他没有主动对孟瑞说过哪怕一句话。

这样应该……没关系的吧?

“点好了吗?”孟瑞从厨房过来,递过来一杯热水。

“啊,好了好了。”王博文放下手机,接过杯子,慢吞吞抿了一口。

那个周末之后,李阿姨就没来过家里,孟瑞说她女儿预产期提前,临时请了半个月假。

星期一晚上又刮起大风,天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从院子门口走到屋里都一嘴黄沙。一向早回来的王博文和难得早回来的孟瑞两人并肩在门口张望了会儿,孟瑞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走吧,出去吃饭。”

王博文看着这天气实在迈不开腿,拿起手机:“你自己去吃吧,我点外卖。”

没想到孟瑞立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说:“那帮我也点一份。”

王博文有点惊讶。他觉得和孟瑞一起点外卖比跟他一起出去吃饭更让人慌张,好像他们俩之间又多了一层亲近的关系。

他跟陈洪茂在一块吃外卖都是各点各的,就算陈洪茂说一起点更便宜,他也宁愿分开点。

然而最终王博文还是帮孟瑞点了这份外卖,因为当他问“你为什么不自己点”,孟瑞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不会”。

他怎么舍得看着这个人饿肚子。

但他没料到接下来会是这样的发展——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开始搭伙吃外卖,一吃就是一个星期。

每天下午王博文都违心地希望孟瑞今天晚归,希望他今天有应酬,可是一连五天,孟瑞每天都是六点半准时到家。

先到家的王博文好几次想,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点上不就行了?然而每当带着这个想法开始选外卖,愣是看哪家都不顺眼,毫无食欲,一直到孟瑞回到家,说今天想吃什么菜,他才有了点菜的兴致。

王博文觉得自己简直贱到无可救药,浑身上下,连胃都是如此。

他每天扒指头算李阿姨还有几天回来,赵管家还有几天回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真心期盼他们早些回来,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喊:你们都别回来了,别回来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王博文不清楚究竟该怎样做才能避免受伤,只能一边推拒着对他来说致命的诱惑,一边又不受控制地被一头拴在心上的绳索拉得离那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明天有空吗?”

孟瑞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横空打断,王博文“啊”了一声,下意识回应:“有空。”

“那明天一起回去吧,你姐姐想你了。”

王博文目光微动,咬了咬筷子,点头应下。

他们刚吃完这顿晚饭,刘管家就拖着行李回来了,喜气洋洋地给他们发了喜糖。

王博文笑着恭喜他,祝他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刘管家眉开眼笑,直夸他嘴甜会说话。

回到屋里关上门,屋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王博文打开喜糖盒子,剥了一颗牛奶糖放进嘴里。

这几天过得像在做梦,现在一朝打回原型,身体里空荡荡的喘不上气来,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氧气。

幸好这滋味他早就受过,跟那时候的从天堂坠入地狱比起来,这点小小的落差根本算不得什么。


第二天周六,孟瑞开车载着王博文一起去王家。

家里人都在,席间只有姐姐王雅熙高兴异常,拉着王博文左瞧右瞧,非说他瘦了,半嗔怪半撒娇对孟瑞说:“瑞哥哥你是怎么照顾我家文文的?不过半个月,这小脸上都没肉了!”

孟瑞笑说:“可别冤枉我,你弟弟有多挑食你还不知道?”

王博文在家里一向话少,只顾埋头吃饭,仿佛要打破挑食的不实传言。

给王雅熙布菜的时候,孟瑞顺带瞧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小孩。这几日的相处让他无可避免地了解了王博文的口味和喜好,这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不爱喝水,不吃蔬菜,喜欢吃垃圾食品,所以他总有意无意地倒白开水给他,看着他皱眉硬喝的样子就觉得分外有趣。

此时王博文正在往嘴里塞王雅熙夹给他的一颗青菜,他没有皱眉,咀嚼的幅度很小,安静又乖巧的模样,孟瑞看着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吃完饭,王雅熙拉着孟瑞看她新养的热带鱼,两米见长的巨大鱼缸摆在客厅正中,无数条五彩斑斓的小鱼在清澈的水里来回游曳。

“第一次养热带鱼什么都不懂,幸好爸爸帮我找了一个会养观赏鱼的叔叔,跟我说这个天气要用加热棒,不然鱼养不活。现在爸爸叫那个叔叔每天都来一趟,不然这些可怜的小鱼可能真的会被我养死。”

王雅熙兴致勃勃地讲,孟瑞在旁边安静地听,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在小饭馆门口,王博文也是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里的鱼看,手指贴在玻璃上,跟着鱼的游曳动来动去。

当时他的皮肤被鱼缸上方的白炽灯照得透明又苍白,明明正是青春年少、充满生机的年纪,脸上却没有王雅熙这般喜悦生动的表情,一丁点都没有。


下午王雅熙例行午睡,孟瑞安顿好她便前往王家的书房,走近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严厉的责骂声。

“赶紧给我退出那个劳什子乐队,要是传出去说我王烨霖的儿子在卖唱,你说说像什么样子?”

“不是卖唱,我们只参加一些文艺演……”

“有什么区别?一样是拿着话筒在台上讨观众欢心,一样是丢我的人!”

王博文未曾回应,一旁坐着的方兰馨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烨霖你别生气,博文爱唱歌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你就让他唱吧,保不齐也能唱出个名堂来……”

“胡闹!”王烨霖火气更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书不好好念,尽知道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当年就不把我接回来了?”王博文悠悠道。

门外的孟瑞心里一紧,忙抬脚往里走,然而为时已晚,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王博文被王烨霖一巴掌扇得脑袋一偏,后退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两名长辈都没想到孟瑞会突然出现在门口,方兰馨面露尴尬,略显慌张地站起来:“小瑞怎么过来了?雅熙睡下了吗?”

孟瑞“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方兰馨招呼他坐下一起喝茶,他直截了当拒绝:“伯父伯母慢慢喝,我下午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上前拉住王博文的手腕就往外走。

他步子跨得大,王博文懵懵地被他拉着一路小跑,直到车子开到马路上,才渐渐缓过神来。

“下午有事?”王博文后知后觉地小声问。

孟瑞一偏头就能看见他白皙的脸颊上通红的巴掌印,努力压下心头的躁郁:“嗯,收被子。”

王博文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哦,对……收被子。”

路上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提起刚才在书房发生的事。

回到城东别墅,刘管家不在,王博文下车一溜小跑去把外面晒着的被子收进孟瑞房间里。

孟瑞从楼下拿了冰袋上来,就看见王博文顶着一边已经肿起来的脸,熟稔地帮他铺床单、套被子,速度飞快,一气呵成。

刚把被子叠好的王博文突然被从天而降的冰袋碰到脸,“嘶”一声倒抽气,脖子直往后缩,抬头看见是孟瑞,讷讷地接过冰袋,自觉地轻轻往脸上贴。

孟瑞把另一只手上端着的热水放到床头柜上,假装没看见小孩又皱起脸,交代他说:“以后这种事可以等下午保洁阿姨来做。”

王博文目光一滞:“没事,我做这些很快的。”

孟瑞没接话,手指碰碰杯壁试了试温度,还是有点烫。

“我喜欢做这些,小时候经常做。”王博文一手按着冰袋敷脸,一手拍着床单上的褶皱,自言自语似地低声说。

孟瑞不知道这小孩想说什么,从在王家看见王博文被打开始,他喉咙里就像噎了一块东西,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是我妈妈教的。”王博文继续自说自话,慢慢仰起头,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你没见过的,爱唱歌的那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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